柳眠一时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她。
沈星芽刚转身，康文脸上就阴云密布，眼底寒光恨不得把沈星芽后脑勺射穿。
宠物乐园的大门在柳眠眼前缓缓闭合，她到底蹲坐在原地没动，飞速思考八分钟内让康文对自己失去兴趣的可能性，趁早斩断孽缘。
擦得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猫猫面前，康文蹲下身，将手中的文件夹板放在地上。
柳眠大致扫了眼上面内容，四个玩家名字旁都有段密密麻麻的记录。
她还以为康文只是装装考官样子，竟然真详细记录了每人表现，刚觉得同事有在认真上班时，就被大段文字后简洁的阿拉伯数字打脸。
【余凌：75】
【任高达：82】
【孟安然：56】
【沈星芽：33】
评分应该采用的百分制。
“沈星芽”后面记录的内容，几乎是上面“孟安然”字数的两倍。
小猫咪嗤之以鼻。
这也太阴险了吧？
康文表面处处针对杨子明，哄得沈星芽以为他转了性，实际暗戳戳给沈星芽扣大分！
“前辈，你昨天去负一层了？”
语气倒是比在客房里正常许多。
柳眠扬起小脸，有些困惑康文怎么知道，那个试图软禁她的女人应该没有这份好心。
康文幽怨地叹了口气，“是去找宋组长？”
柳眠已经掌握小猫咪敷衍人类的精髓：“喵。”
“找那个老女人干什么？”康文眉头下压，脱口而出后又好像有所忌惮，话锋一转，“她有没有跟你说我坏话？”
柳眠面无表情：“喵。”
“别信她。”康文试探地朝猫猫伸出手。
柳眠没躲，只抬眼看看悬在头顶，血色浅淡的苍白掌心，康文便又把手缩了回去，换了个策略：“不能再去负一层了，这里的‘蝣’对你有威胁，宋组长也没安好心。”
听康文的意思，被称为“蝣”的实习生不是酒店，或者说这个副本里的特产。
柳眠眸光微动，装作气呼呼地别过脸去。
康文果然着了猫猫的道，焦急问：“我还能害你吗？”
你不能吗？
她转过脸，喵都没喵却溢于言表。
看见自己身影倒映在那双湛蓝澄净的眼里，康文半点火气都没了，语声登时软下来：“前辈，你现在没有系统，那里对你来说真的太危险了。”
“喵。”叫声短促，充满否定意味。
康文像是面对处于叛逆期的孩子，搬出自认为最恐怖的事吓她：“你知道负一层做过最多台的手术是什么吗？知道宋组长操刀的手术是什么吗？”
柳眠：“喵？”
康文嗓音低沉犹如恶魔低语：“宋组长认为绝育可以延长宠物寿命，让宠物更健康，从地下送来的宠物，百分之六十都经了她的手。”
柳眠：？
敢情宋组长还是个“拆蛋专家”。
昨天软禁她的猫猫快乐屋里，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就是这么来的？
康文见小白猫垂眸沉思，以为是把猫唬住了，趁热打铁道：“别再去找她，昨天是我说错话，绝对没有怪你绑客人的意思，我知道你现在缺积分，不也一直在帮你吗？”
柳眠愣了愣，瞥见文件夹板上沈星芽名字后的“33”恍然大悟，原来是这么个帮法。
康文不仅和宋组长一样知道她没有系统，还知道她负债的事？
想想通报里被扣巨额工资的倒霉蛋，她负债让其他同事知道好像也不稀奇。
柳眠走神的功夫，康文觉得跟猫猫关系有所缓和，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耳朵，“放心，你只要不再往地下跑就不会出事。”
小白猫摇头晃脑，甩开那只得寸进尺竟然想摸自己脑瓜顶的手。
康文被迫收手，悻悻地问：“前辈现在连摸都不让我摸了，可沈星芽整天抱你都没关系，宋组长到底跟你编排我什么了？”
柳眠福至心灵：“喵喵喵！”
康文似有所悟，表情阴沉。
“喵呜喵呜喵喵喵！！”猫猫一长串的叫声跌宕起伏。
康文什么都没听懂，又好像什么都听懂了。
老女人骂的可真难听啊！
“她就跟你这么说我？”康文面色铁青。
乱叫一通的柳眠点点头，“喵！”
康文拳头硬了，胸口剧烈起伏，因为一夜暴瘦变得不大合身的白色衬衣鼓起来又瘪下去。
笃笃笃。
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，沈星芽从门后探出脑袋，“八分钟了哦，经理。”
康文：“……”
沈星芽走进来抱起毫发无损的小白猫，让身后摔门离去的康文吓了一跳，边安抚着受惊的猫猫边问：“不是你生他气吗，他咋还把自己聊生气了？有病吧？”
柳眠对答如流：“喵。”
沈星芽摸不着头脑，只好带柳眠离开宠物乐园回房间慢慢琢磨。
刚到走廊，柳眠就听见远处客房传来男人的怒骂声，沈星芽走近也听到了，好奇瞟了眼。
310，是余凌的房间。
她犹豫片刻，敲了敲门。
房间里男人的声音忽然消失，房门打开，余凌站在门内面色如常，轻轻摇了摇头，示意她不用担心。
这时戴着金丝细边眼镜的男人阔步走到余凌身后，如初见时斯文得体，“阿凌，你朋友？”
“嗯。”余凌不冷不热地回答。
沈星芽咽了咽口水，“你醒、啊，你们吵架了？”
眼镜男笑容温和，“没有啊。”
“可我听见你……”沈星芽微微蹙眉，眼神下移，猛然发现余凌手腕处有片触目惊心的红痕。
余凌另只手搭在腕上遮掩，故作自然地清清嗓子，眼镜男抢着说：“我刚才不小心被热水烫了下，放心，我和阿凌感情好得很，怎么会吵架呢？”
沈星芽讷讷点头，还想再说什么，眼镜男下了逐客令：“还有事吗？我和阿凌还要教鹦鹉玩滑板。”
“没……”
房门被眼镜男先一步关上。
沈星芽在门外站了会儿，没再听到其他声响，惴惴不安地抱猫回房。
柳眠下午补了一觉，从餐厅回来后沈星芽又去找过余凌，这次没人应门。
直到夜深人静，沈星芽的房门被人敲响。
她以为是余凌，赶紧跑下床开门，外面站的却是头都快顶到门框的任高达。
【 】
沈星芽怔愣几秒，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你昨天去过医务室吧？”任高达脸色不大好看。
沈星芽：“去过啊，你不是……”
“我心脏有点不舒服。”任高达急切打断，“能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吗？”
沈星芽挠挠头，“医务室在负二层，坐货梯就能到了。”
任高达露出种赧然的表情。
哦——
沈星芽一拍脑门儿，万一遇到光头医生的话，任高达容易凉凉。
柳眠这会儿吃饱喝足，窝在床上又困了，听见两人交谈慢悠悠地半睁着眼晃过来，沈星芽正好心地为人介绍，e区往哪边走，不要开哪扇门，她去的哪间诊室就诊。
柳眠靠墙蹲坐，冷眼看着神情愈发痛苦的任高达，他手攥着心口处的运动外套，有气无力地请求：“能麻烦你，带我去一趟吗？”
沈星芽倒退两步，生怕被碰瓷，小声说：“我不是告诉你怎么走了吗？”
“我走不动，心脏越来越疼了，求求你。”任高达倚着门框艰难喘息。
柳眠也看不出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，缓步凑近查看。
“可我弄不动你啊！”沈星芽扭头往床头柜跑，“你等我打电话给前台，问问他们能不能帮忙……”
“喵嗷——”
小猫咪的惨叫响彻整条走廊。
柳眠只感觉一双铁钳似的大手忽然箍在自己腰上，身体一轻，原地起飞。
前一秒还气若游丝的任高达，下一秒抱着猫跑得飞快，面色红润双眼有光。
这让柳眠想到假装打架吸引猎物的狐狸，她就是看热闹被逮的大